近日，CPE中國幼教展在上海舉辦期間，中國玩具和嬰童用品協會聯合中玩協學前教育專委會（籌）、中國民辦教育協會民辦教育研究院和中國下一代教育基金會學前教育工作者聯誼會主辦的2019年中國學前教育發展大會也于同期隆重舉行。其中，中國民辦學前教育領軍人物王國平在論壇上的發言引起了與會者的共鳴和思考。

       如今的王國平是河南省民辦教育協會副會長兼學前教育工作委員會理事長、中國民辦教育共同體首席專家、小米爾頓幼教集團總督學、香港未來教育研究院院長。但20多年前，當頭頂各種“特級教師”“省市勞模”榮譽的王國平在42歲時試探地進入民辦教育領域時，一個全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開，離開“體制”，經歷變革，20多年的歷練，可以說，他幾乎是和中國民辦教育共同成長的，作為親歷者，他為大家梳理了我國民辦學前教育的發展史：

       中國的民辦學前教育的發展，經歷了各個階段，我用“七個局”來形容。對于民辦學前教育的發展方向，我用“兩勢”來形容。

       第一個局是“初局”

       上世紀90年代，民辦幼兒園在中國剛剛開始出現。當時，只要有個小院、小樓，誰都可以辦。老師有沒有幼教相關資質不太重要，從政策上看也不知道哪個部門負責管理。那個年代，中國開辦民辦幼兒園的門檻低，很多人涌進這個行業，就是為了賺點錢然后順便“玩玩”。按照現在的說法，他們是沒有初心，沒有使命感。

       第二個局是“迷局”

       從2000年到2015年，這15年間，民辦幼教開始朝“奢華”方向發展。有些幼兒園裝潢得金碧輝煌，和高級會所差不多。“硬件崇拜”成為民辦幼教行業的普遍趨勢，似乎只要有錢砸在硬件上，誰都可以從事幼教。

       當時，有一個企業老板告訴我，想辦幼兒園。我問他，為什么要辦幼兒園。他說：“我是干工程的，現在工程不好干，回款很困難。但幼兒園可是先收錢后干活，而且我不差錢，可以使勁砸錢。”僅憑這一點，他就進入了幼教行業。此后，他果然斥巨資建硬件，然而還是失敗了。這說明，開辦幼兒園，僅有硬件不行，還得有情懷。

       這個時期，很多幼兒園的名字也是扯虎皮做大旗。名字動不動就是什么“英國皇家幼兒園”、“北大幼兒園”“清華幼兒園”，其實和英國、北大、清華沒有半點關系。這說明這個階段的民辦幼兒園沒有底氣，需要借力來壯大自己的聲勢。

       第三個局是“亂局”

       國家對學前教育分類規范后，一些企業馬上“念歪了經”。他們認為，這是國家放開學前教育投資的信號。幾乎一夜之間，各路資本大鱷都涌進學前教育領域，成立了各種教育投資公司。這導致行業內出現了很多亂象。甚至有人背著幾麻袋現金，找到幼兒園負責人說，以后你們日子不好過了，賣給我以后你日子就好過了。

       資本搗亂后，有些地方也開始添亂。中央出臺幼兒園普惠政策后，有些地方為了出政績，一刀切地對當地所有幼兒園實行“普惠”，要求所有幼兒園一律收費500元。一些收費高出標準的幼兒園，由于無法達成收支平衡，被迫退出行業。還有一些幼兒園采取了“變通”之法。原來一個班級20個孩子，現在變成40個孩子；原來一個班級“兩教一保”，現在變成“一教一保”；原來的午餐三菜一湯，現在是一菜一湯。這真是普惠老百姓嗎？我看是坑了老百姓！普惠絕對不是普通。真正的普惠不止是收費低，還有一條，要保證教育質量，讓孩子享受到合格的學前教育。

       第四個局是“問局”

       亂局之中，我們會產生很多問題。比如民辦教育會不會“始亂終棄”？民辦幼兒園的存在價值在哪兒？高收費幼兒園是不是被擠壓的對象？民辦幼兒園的生存空間在哪兒？

       第一個問題，民辦教育會被“始亂終棄”嗎？

       民辦教育是中國教育改革發展的增長點，沒有民辦教育僅有公辦教育，教育發展不了。舉個例子，我旗下一所幼兒園里，以前有個工作態度非常好的員工。她家里一直希望她去公辦幼兒園。為了維護家庭關系，她報考了公辦幼兒園，一下就考上了。工作一段時間后，我問她什么感想？她說，太安樂了，和退休差不多，已經找不到工作的感覺了。我說，那你積極努力，爭取當上園長不就有干勁了嗎？她說，在那里不能出頭，出頭了會有很多麻煩。結果，她只能像“退休”一樣工作。

       如果一個機制，不是催人向上的機制，那么中國的教育就會出大問題。現在，中國很多地方的初中和小學，最好的學校都是民辦學校，大家搶著往好民辦去，這一點在上海非常突出。這說明，民辦學校的機制更具活力，也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因此，我認為民辦教育絕對不會被“始亂終棄”。

       第二個問題，民辦幼兒園存在的價值在哪？

       我有一個預測，再過3年、5年或10年，幼兒園究竟是公辦還是民辦，已經沒有明顯的界限，因為這是一個國際趨勢。我在日本訪問一家幼兒園時，問園長這是公立幼兒園還是私立幼兒園，園長半天也沒弄明白。原來，日本的幼兒園一般是政府出資興建設施、購置設備，然后向社會招標，由各種合格的機構來經營，很難說是公辦或民辦。因此，這可能是中國幼兒園今后發展的必由之路。

       第三個問題，高收費幼兒園是被擠壓的對象嗎？

       教育要有品質。有教育情懷的人要想辦好民辦幼兒園，收費過低是無法辦好的。比如，收費只夠中午喝一次湯，還談得上什么質量。而且，中國不少幼兒園的老師工資水平也偏低，很難留住人才。其實，中國很多家長并不缺那點兒錢。他們缺的是優質的教育。高收費的幼兒園，只要保證相應的高品質和高質量，未來還會有更大發展空間。

       第四個問題，民辦幼兒園的生存空間在哪里？

       在于找準自己的定位。高端幼兒園有自己的運作方法，中低端幼兒園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如果政府出錢，讓你辦普惠幼兒園。只要政府給你的經費足夠，你就好好辦園，別追求高利潤，把教育做踏實，把它當成一個事業來做。你還可以往成為特色幼兒園努力，總結起來就是別人沒有的你有，你有的時候別人學不來。如果別人都在做一件事，你能把這件事做到極致也是特色。

       舉個例子，前段時間，我到上海一家幼兒園參觀。這所幼兒園特別干凈。園里給每個孩子發一塊抹布。每個孩子每天都要擦地擦桌子，完成勞動任務。而且，這所幼兒園要求孩子們在家里也要做清潔，凳子腿都需要被翻過來擦。長期堅持下來，事情就做到了極致。在幼兒園3年后，孩子們就形成了一項重要品格：把事情做到極致。這個品格比什么都金貴。如果我們的幼兒園能把孩子培養到這個水平，那就叫特色。

       第五個局是“變局”

       現在，就到了變局的這一階段。賺錢不交稅的日子過去了，很多園遭遇了招生難……大浪淘沙中，很多人離開了這個行業，也有人留了下來。誰走了？第一波依賴市場缺位存在，軟硬都欠缺的園；第二波被資本收購，初心已改的園；第三波硬件過硬，軟件太軟，商業味太濃的園。誰還在？第一是得到真金白銀支持的普惠園；第二是無法簡單模仿的特色園；第三是收費較高、品質高出一大截的高端園。

       第六個局是贏局

       這個局必須了解贏點在哪。首先是理念，現在談理念的人很多，但是大家說的理念在準確度上不一樣。理念決定幼兒園往哪個方向走。比如有的園，理念就是“玩”。這種理念過于片面。我給幼兒園談理念時，經常會強調“愛與成長”。一個幼兒園沒有愛就沒有基礎，如果孩子在幼兒園如果不能成長，那種愛也是糊涂的愛，是保姆的愛。所以，幼兒園要將愛與成長結合起來，在充滿愛的環境中，幫助孩子去改正問題。

       其次是園長。有的人說園長應該融入團隊，我說不對，園長應該是團隊的依靠。再好的一幫人，如果有一個很糟糕的園長，肯定干不好。對于幼兒園來說，園長特別重要，一個好園長會成就一個好幼兒園。因為園長要是好了，團隊也會跟著好，現在幼兒園缺的不是各種讓人眼花繚亂的課程，得有一個能把住關，有真正教育理念的園長帶領，才能真正發展好。

       現在，民辦幼兒園已經進入打造團隊的階段，要不惜代價找到好園長。如果找到了好園長，經營者再和園長捆一起。這是什么？是經營者與園長成為利益、事業的共同體。

       第七個局是大局

       大局代表趨勢，一個是大趨勢，一個是小趨勢。我將其稱為“兩勢”。中國的民辦學前教育，一定會從亂象叢生走向規范和公益。原來那種一切向錢看的經營方式，今后一定行不通。將來，政府通過購買服務把幼兒園變成社會性的組織，將成為常態。幼兒園將從民辦、公辦變為大家辦，這是大趨勢。

       小趨勢就是普惠之風終將平靜，家長對幼兒園的價位關注會轉向品質關注。現在，已經有很多家長對品質不滿意了，并發出了聲音。這種小趨勢，現在就開始顯現了。

       以上就是我總結的“七局兩勢”，希望對從業者理解民辦學前教育的發展有所幫助。我相信，只要我們不斷把握住民辦學前教育跳動的“脈搏”，就能將國家、社會、個人的利益結合在一起，為中國民辦學前教育的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